1、《手榴弹脱手了……》:那年新兵实弹投掷,我的手榴弹向后脱手了……
2、《拨开愁云见曙光》:那年新兵连,我在禁闭室里写检讨,痛心疾首……
3、《我要到老连队了》:走出禁闭室,新兵下连,现场却没宣布我的名字
4、我终于分配到了老连队
吴广寨
汽车从西藏训练基地出发向西南行,驶入山口哼哼在两山之间。这是青藏公路的入口,当年的前辈们入藏平叛在这里有过一次激战。我本家的两位伯伯在激战中献出了年轻的生命。道路两旁依稀可见的累累白骨守护着尊严,捍卫着神圣。我幻想那不是人的遗骨,是化石不动声色地瞧着岁月的过往,时光的流逝。汽车风驰电掣地疾驰,根本看不清地上的物件,地上的物件化作一缕缕线条逝向后方。我们是去当雄县驻地的,从当雄县途经堆龙德庆县羊八井水电站再往西南就是西藏自治区首府拉萨市,看起来逛一趟拉萨不是什么奢求了。
一辆辆运送新兵的汽车,装扮成弓形篷车在搓板路上沓沓沓地跳跃着,我们时不时地被颠起来相互撞怀互相碰头,引来天真稀奇的笑声。一股股浓稠的尘雾钻进车厢蹿入鼻孔,勾出接连不断的喷嚏声。随着颠簸的频繁人们抱怨起来。有的说司机是二格半,不会开车。人家电影里的司机开汽车都是嗖嗖的,根本感觉不出颠三倒四的折腾劲。有的说西藏是没人烟的地方想咋开就咋开,不怕轧死猫呀狗呀的,简直就是野山野没瞎没达。起初战友们不停地拍打落在绿军装上的尘土,觉着新里新面儿新棉花的军装被糟蹋了。老家的人们过大年、娶回的新媳妇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有的村里人一辈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衣服的破洞洞里成了虱子虮子的窝。看看眼前的状况就是山雀吃麻籽,糟蹋五谷呢。
工夫不大战友们的脸上眉毛上嘴唇上衍了铜钱儿厚的灰尘,有的还附在了门牙上。大家你笑我、我笑他。正互相取闹得起劲哩,我的肚子突然开始翻呕,哇哇哇地吐了起来,幸亏神志清楚没吐在其他战友身上。工夫不大别的战友也学着我的动作相继吐了起来,你喷他他喷我,喷的没处躲。眨眼工夫车厢里弥漫着酸不溜秋的味道,战友们眼里滿含泪水对视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车队在兵站停稳以后王指导从驾驶室出来招呼战友们下车吃饭,他看着战友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先是一怔,随后收住惊讶的表情说:“高山反应,不碍事儿一会儿就好了。”后来我才知道,首长们为了让新兵快速冲过山脉最高点,少遭点高山反应的罪,有几个该停车的地方没停留闪过来了。
兵站的饭是高压锅做的,因为气压低平锅烧水只有几十度的就开了。平锅煮饭熬飞了也熟不了,珍贵稀缺的新鲜蔬菜是专门留给迎接新兵进藏用的,可惜里面尽是红红呛人的辣椒,我们吃惯了醋,吃上一口辣椒菜就打嗝儿,紧接着就吐了。七吐八呕的把胃液都吐出来了,眼前哗哗哗地闪着金星,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中,我是一个兵?还是一颗钉?
到了当雄县,营房全部是帐篷围成圈儿构成一个院儿,以连为单位一片儿一片儿的。车子停稳各班班长已经在院子里等待,王指员念着战友们的名字相继被班长领回了各班的帐篷。我被一位叫熊世伟的老兵领向连部的帐篷,他扛着王指导员的行李,到了门口示意我拍打行李上衣服上的尘土。用四川口音小声对我说:“你干文书的活,管好枪支弹药协助指导员工作。好好表现哟……”我的头嗡嗡嗡地作响起来。这回要是搞砸了,死定了。
总算松了一口气,结束了新兵连的生活,躲过了投弹失误的险。老连队的生活是个什么状况?在连部工作又会出现啥情况,一个在偏僻山村长大的我能行吗?正在琢磨这些事的时候,我到大队部(营部)取回了对王指导员的荣立三等功嘉奖令,还有一份对王指导员的提拔任命书副本。
实际情况是新兵连的王指导员是老连队的一名副指导员,他因处置投弹失误事件荣立三等功。上级综合他7年来的表现越级提拔为大队部副教导员(副营级)。唯一的知我懂我爱我的指导员竟然调走了,他处置投弹失误的事迹材料印发全团所有有党支部的单位。一正一反两个名字赫然纸上(他的名字是代表正面的,我的名字是代表反面的)。刹那间人们打听我的去向成了最感兴趣的话题,老连队的人都知道了我投弹失误险些酿成大祸,也知道了王指导员处置得当荣立三等功并越级提拔的详细情况。一同与我分到老连队的8名同乡新兵成了这件事的讲解员,全连的人不约而同地认识了我,质疑我是有大背景的人,投弹失误没有被辞退,没有被分配到施工班,竟然到连部工作?在这种状况下,我在连部能呆多久?老连队的指导员能接纳一个投弹失误的我,日夜和他相处吗?
我打了一个冷战,随之一声长叹:做人啊可真难。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吴广寨年1月在部队服役6年,建设青藏输油管线。回到大同煤矿工作,在年开始发表作品。《我和大同煤》《我爱煤的浪花》获山西人民广播电台"我爱山西"、"光荣岗位在脚下"二、三等奖。散记《小店春风》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各地编排的节目"中播出。为大同市作协、同煤作协会员。在《山西工人报》《同煤日报》《同煤工人报》《同煤文艺》《作家地带》等文学刊物、平台发表作品多篇。
作者:吴广寨